沈微雨跪坐在潮湿的墓石前,指尖抚过被苔藓侵蚀的「沈望」二字。蓝玫瑰花瓣被海风卷起,粘在墓碑顶端那只青铜虎鲸的眼窝里——这是她三年前亲手安放的装饰物,此刻正渗出锈红色的泪痕。
第二束白菊斜倚在碑角,花瓣上的晨露折射出菱形光斑。她注意到包装纸是虎鲸湾工程图的复印件,泛黄的图纸上还留着哥哥用红笔圈出的婚礼舞台坐标。系带处褪色的金箔印着谢氏集团旧版logo,在阴云密布的天光下像一道未愈合的疤。
“哥,保税港区的辐射值终于达标了。”她将蓝玫瑰插进青铜虎鲸背鳍的凹槽,海水浸泡过的茎杆在花岗岩上划出淡蓝色水渍,“你设计的净化系统比预期多撑了七百三十天。”
“5年,不过如此…”
语气轻的风一吹就散。
她目光虚虚看着半山的树木,仗势参天,却有些萧条。
以前这些树还没这么大。
“一晃就五年了,恍恍惚惚,快的像一场梦,我有时还会梦到在院子里玩秋千,哥哥在后面推,爸妈含笑看着,梦里一切都是鲜亮的底色,好像那才是真的世界。”
“几年前…”沈微雨哽咽了一下,伸手,抹去脸上的泪,字音微颤,“特别特别想你的时候,总觉得世界很假,一切都是假的,黄粱大梦醒也醒不来,我怎么都找不到你…”,“还好有爸妈在,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可是…”
“可是…我真的好想你,哥!”
“哎,”她闷声微叹,“你都到下面了,我…我还惹你不开心!真抱歉。。”
风掀起白菊的包装纸,露出压在花束下的半张船票。2014年9月15日的红港码头夜航,油墨印着「潇尘集团贵宾舱」,票根处粘着片风干的柠檬糖纸——正是欧阳尘常塞给她的那种。沈微雨用镊子夹起糖纸时,紫外线笔照出几不可见的压痕:「SW的婚礼请柬样本」。
“江陌说潮汐能电站的珊瑚开始再生了。”她擦拭着虎鲸眼窝的锈迹,消毒棉签突然染上星点铂金色——三年前车祸现场散落的袖扣碎屑,此刻正在墓石缝隙里泛着冷光。“白闻孤今天又咳血了,和你在并购案期间的症状一样……”
暴雨毫无征兆地倾泻而下。她展开的防辐射伞被狂风掀翻,伞骨断裂处露出半截芯片。加密数据在雨幕中投射出全息影像:沈望站在未完工的观景台,虚拟指尖正穿过她的肩膀,试图触碰那束被雨水打散的白菊。
“你留下的戒指在第七次涨潮时开始发光。” ,她将伞骨芯片塞进青铜虎鲸的嘴部机关,墓碑底座突然弹出暗格。浸泡在抗辐射溶液里的婚庆企划书缓缓展开,欧阳潇的笔迹在雨水中浮现:「阿望,请柬的蓝玫瑰我会换成白菊,这样你在深海也能看清回家的路。」
海浪声吞没了她未尽的话语。沈微雨摸到暗格深处的防水袋,里面装着沈望最后那通电话的降噪录音。当「保护好潇潇」的电子杂音混着雷声炸响时,墓碑后方突然传来枯枝断裂声——欧阳潇的铂金包挂坠卡在槐树根间,残留的蓝钻粉末正顺着雨水渗向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