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莱回到了门前，挺拔的身影如同雕塑般伫立。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感受着肌肉隐隐的酸涩。
审判骑士的训练赋予他远超常人的体魄，强大的实力也让他不至于因一时的紧张和长时间的戒备而垮掉。
但他心里清楚，这种高强度的戒备状态不可能长久维持。
必须在那之前，解决一切。
只是要解决的……究竟又是什么？
他握紧了剑柄。
艾琳娜的反常，主教的嘱托，以及萦绕在心头挥之不去的异样感，都像一团乱麻，让他无从下手。
他只是个有些实力的愣头青，想要拨开眼前的迷雾，单凭自己……做得到吗？
他闭上眼睛，调整呼吸，将精神力集中于感知周围的动静。
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远处传来的夜行动物的低鸣，都清晰地呈现在他的脑海中。
他像一尊沉默的石像，守护着身后的房间，守护着那个承载着世界命运的少女。
夜色渐深，月光愈发清冷。
……
……
水镜术的画面逐渐淡去，最后只剩下旅馆房间昏黄的灯光。
埃里安看着卡莱那如同哨兵般守在门外的身影消失在视野里，心里也莫名沉了一下。
艾琳娜的话，卡莱的沉默，都透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压抑。
塞西莉娅收回了魔力，那面映照着远方景象的水镜悄无声息地溃散，仿佛从未存在过。
她脸上看不出丝毫疲惫，维持这样的魔法对她而言似乎轻松得如同呼吸。
埃里安却觉得有点累，不是身体上的，而是精神上的。
他揉了揉额角，感觉自己的生活“丰富多彩”的有些过头了。
他起身，简单地去盥洗室冲了把脸，冰凉的水让他清醒了些。
回来时，他看到塞西莉娅己经坐在了床边，正慢条斯理地解着银月纹法袍繁复的纽扣。
埃里安顿了一下，默默走到床的另一边，掀开被子躺了进去。
奔波了一天，又经历了这么多事，他是真的想好好睡一觉。
刚闭上眼睛没多久，身侧的床垫微微一陷，一股清冽好闻的、如同月下花朵般的淡香飘了过来。
埃里安猛地睁开眼，扭头一看，塞西莉娅竟然也钻进了被窝，就躺在他的旁边，隔着不到一臂的距离。
她面对着他侧躺着，月蓝色的眼睛在昏暗中注视着他，神态自然得仿佛这只是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埃里安一时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大脑有点宕机。
他往床边挪了挪，试图拉开一点距离，身体却不由自主地有些僵硬。
“塞西莉娅……”他斟酌着开口，想找个委婉的说法。
“旅馆只有一个房间，房间里只有一张床。”
塞西莉娅打断了他，语气平淡，陈述着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仿佛埃里安的疑问才是奇怪的。
“还是说，”她微微偏头，眼中掠过一丝极淡的戏谑，“你想让我睡地上？”
埃里安立刻把后半句话咽了回去。让塞西莉娅睡地上？
他干咳一声：“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就是没问题了。”塞西莉娅轻轻“嗯”了一声，闭上了眼睛，呼吸变得平稳悠长，似乎真的打算就这么睡了。
埃里安彻底没话了。
他看着近在咫尺的、卸下了平日冷傲的睡颜，那长长的睫毛在脸颊上投下淡淡的阴影，皮肤在微光下白皙得近乎透明。
他叹了口气，认命般地重新躺好，努力忽视身旁那令人无法安稳的气息和存在感。
“晚安，塞西莉娅。”
身后传来极轻的一声几不可闻的嗤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愉悦。
“晚安。”塞西莉娅的声音很轻，像羽毛一样飘过来，却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温度，让埃里安背对着她都觉得脸上有些发热。
他闭上眼睛，强迫自己放空思绪，试图进入睡眠。
然而，身旁的存在感实在太强，清冷的香气无孔不入，呼吸声都仿佛带着一种微妙的节奏，一下一下敲击着他的神经。
他感觉自己像一块绷紧的弦，稍微一点风吹草动就会断裂。
“睡不着？”时间似乎是过了许久，久到埃里安以为塞西莉娅己经睡着了，她忽然开口，声音依旧很轻，却清晰地传入他的耳中。
埃里安身体僵硬了一下，没回头，也没承认，只是保持着背对她的姿势，一动不动。
“你很紧张？” 塞西莉娅又问，语气里似乎带上了一丝笑意，这次更加明显。
“……” 埃里安深吸一口气，终于转过身，有些无奈地看向她。
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来，在她精致的侧脸上镀上了一层朦胧的光晕，让她看起来少了几分冷傲，多了几分柔和。
“塞西莉娅，你不觉得……我们现在这个样子，有点不太合适吗？” 埃里安斟酌着措辞。
塞西莉娅眨了眨眼睛，似乎认真思考了一下他的问题，然后微微歪了歪头，反问道：“哪里不合适？”
“我们……毕竟……” 埃里安一时语塞，总不能首接说“男女有别，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不太好吧”这种话，感觉太老土，也太小看塞西莉娅的“觉悟”了。
“毕竟什么？” 塞西莉娅追问，语气带着一丝戏谑的意味。
塞西莉娅用手指轻轻点了点自己的唇交，那正是埃里安今天蜻蜓点水一般掠过的地方。
“都做出那种事情了，你不会不想负责吧？”
埃里安感觉自己额角突突首跳，塞西莉娅是故意的吧？
绝对是故意的吧？
“没什么。” 他最终放弃了解释，叹了口气，重新躺了回去，拉高被子蒙住头，决定装死。“早点休息吧。”
被子隔绝了视线，却隔绝不了声音。
“埃里安。” 塞西莉娅的声音从被子外面传来，带着一丝软糯的尾音，和平时清冷疏离的语气截然不同，让埃里安心跳也不受控制地快了几分。
他拉下被子，露出眼睛，看向塞西莉娅，眼神带着一丝询问。
“我爱你。”
唯独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埃里安觉得她的眼睛澄澈如水，不含有一丝杂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