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雾起之时

监护仪的警报声撕裂了深夜的寂静。

苏蓝冲进整形科病房时，正撞见护工尖叫着跌坐在地。3号床全身缠满绷带的女孩正在抽搐，床畔的金属托盘疯狂震动，生理盐水瓶表面浮现无数指甲抓痕。

"丙泊酚50mg静脉注射！"苏蓝按住患者肩部时，发现绷带缝隙透出诡异的橘红色微光。余光瞥见墙上的不锈钢病历夹，镜面般的表面正渗出沥青状物质，逐渐凝结成一张布满水泡的焦黑人脸。

指尖传来灼痛——这是即将坠入灰雾的前兆。

"准备电除颤..."话音未落，天花板日光灯突然炸裂。在玻璃碎屑的慢镜头中，苏蓝看见自己左手腕浮现出沙漏烙印。

腐木的气味率先涌入鼻腔。

苏蓝站在一座被烧毁的美术馆中央，焦黑的《向日葵》仿作残片在灰雾中飘浮。断裂的大理石柱上，用炭笔写着血淋淋的倒计时：71:59:23。

"啪嗒。"

身后传来铅笔折断的脆响。穿蓝白条纹病号服的少女躲在半倾塌的展柜后，颤抖的指尖捏着素描本边缘。苏蓝认出这是白天在急诊科迷路的实习生林小满。

听诊器在触到掌心时化为水晶，内部浮现出医学院解剖课画面。林小满怔了怔，撕下素描本一角递来。泛黄的纸页上，速写线条突然流动起来：戴貔貅纹身的手点燃汽油桶，火舌吞没了整间画廊。

记忆突然刺痛太阳穴——三年前滨江画廊纵火案，7名死者中包括一位天才少女画家。苏蓝抬头望向展厅穹顶，烧焦的钢梁结构竟与现实中的医院住院部完全一致。

林小满突然扯动苏蓝衣袖，铅笔指向东南角的应急通道。灰雾在那里凝结成旋涡状，隐约可见"标本室"的金属标牌漂浮其中。

两人踏进通道的瞬间，整座美术馆开始坍塌。燃烧的画框碎片在空中重组，拼成巨大的沙漏投影——她们只剩下23分钟。

"心之器"出现在焚毁的《星空》临摹画前。

烧卷边的画布上，本该是柏树的位置嵌着半枚门禁卡。苏蓝用听诊器触碰画框时，水晶表面闪过新闻画面：纵火案次日，财团旗下的安保公司接管了现场清理。

林小满突然拽着她扑倒在地。一支燃烧的油画笔从头顶掠过，在墙面烧灼出扭曲的倒计时数字：15:47:09。

不能首接拿！"林小满在素描本上疾速作画。她画出放大镜对准门禁卡，纸面浮现出肉眼不可见的微型电路——这是现实中被熔毁的实验室门卡。

当她们用石膏像压住燃烧的边框时，整幅《星空》突然翻转，露出背面完整的《向日葵》。焦黑花瓣中浮现出密码：F3-07-1997。

沙漏流速突然加快。林小满的左手腕迸出血珠，银沙己流失西分之三。

暗门在《格尔尼卡》复制品后方开启。

冷藏室的白炽灯管滋啦作响，三十七个玻璃罐悬浮在灰雾中。每个罐内都漂浮着不同人体器官，标签标注着"记忆载体实验体"编号。

林小满的素描本自动翻页，泛黄的纸页显现出三年前火灾现场照片。苏蓝突然意识到，那些器官都来自纵火案死者——而3号床患者的烧伤位置与7号罐中的肺叶创面完全吻合。

"砰！"

最内侧的罐体突然爆裂，浸泡在福尔马林中的右手抓住林小满脚踝。皮肤上的貔貅纹身正在蠕动，逐渐变成财团的蛇形LOGO。

苏蓝扯下听诊器砸向玻璃罐，水晶碎片割破掌心。血液滴落的瞬间，所有罐体开始共振，发出类似摩尔斯电码的声响：

小满突然夺过苏蓝的听诊器，将金属探头刺入右手腕的沙漏烙印。银沙逆流而上形成护盾，将袭来的玻璃碎片凝滞在空中。

"走！"她在素描本上狂乱地写画，撕下的纸页化作指引光亮。

燃烧的应急出口近在咫尺，而灰雾中伸出无数焦黑手臂。

林小满的沙漏即将见底，她突然将素描本塞进苏蓝怀中。最后一页画着完整的医院地下结构图，用红圈标注着"标本室07"。

"找到...怀表..."少女的喉间第一次发出声音，代价是沙漏瞬间清空。她的身体开始透明化，灰雾从七窍疯狂涌入。

苏蓝在千钧一发之际抓住飘过的《星空》残片。燃烧的画布裹住两人，在灰雾中撕开一条裂缝。现实中的消毒水气味涌进来时，她听见此起彼伏的尖叫。

"3号床患者苏醒了！"

晨光透过ICU玻璃幕墙，3号床女孩的绷带己被拆除。新生皮肤上残留着火焰状红斑，她正用炭笔在墙上涂抹某个图案。

苏蓝凑近辨认的瞬间，血液仿佛凝固——那正是灰雾美术馆里出现的倒计时数字，此刻精确显示着71:59:22。

女孩突然转头微笑，被切除声带的喉咙里发出气音："怀表...走不动了..."

床头柜上的电子钟永远停在了03:47: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