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西章:河床诡影
河床龟裂的纹路像极了祖父胸前的伤口。刘延嗣踩着干涸的淤泥,捞尸令在掌心发烫,铁牌上的"镇河"二字正渗出黑血,滴在裂缝里竟长出暗红色的地衣。小妹忽然拽住他的衣角,灰白瞳孔里映出幻象:八百年前大禹治水时沉入河底的青铜鼎,正在他们脚下三丈处缓缓转动。
"地脉在哭。"小妹的五色绳自行拆解,丝线钻入裂缝编织成网,"鼎耳断了,九州的龙气在泄。"
赵匡胤的佩刀突然出鞘半寸。刀刃上映出的不是人脸,而是条残缺的龙影:"三日前雷暴过后,这段河道一夜干涸,朱温的钦天监说是天罚。"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铁链拖曳的锐响。十八具青铜棺破土而出,呈北斗状排列,棺盖缝隙里垂下浸血的竹丝。刘延嗣的第三只眼突突跳动,透过天目看见每口棺中都蜷缩着具无面尸,脊椎上插着刻满倭文的青铜钉。
"是空海的镇魂棺!"九婆婆的残魂在烈日下淡如青烟,"当年鉴真东渡带去的三百童男,被这妖僧炼成了..."话未说完,最近的铜棺轰然开启,尸首腹腔中窜出条双头尸蚺,蛇尾缠着半卷《兰亭序》。
赵匡胤的刀锋划过蛇颈,黑血喷溅处冒出青烟。血珠落地竟凝成卦象:"坎上艮下,水山蹇"。小妹突然呕出带着竹叶的黑水,银镯二十八宿疯狂旋转:"棺材在摆渡亡魂!快退!"
河床剧烈震颤。裂缝中伸出无数覆满藤壶的手臂,抓着漂尸的脚踝往地底拖拽。刘延嗣的捞尸令脱手飞出,铁牌"镇河"二字化作流光,在空中拼成残缺的河图。当光影投在干裂的河床上时,整片大地突然塌陷,露出底下森森白骨垒成的八卦祭坛。
"这才是真正的锁龙井!"赵匡胤斩断缠上小腿的尸手,"朱温用十万民夫骨殖仿造大禹九鼎..."他的玉玺残片突然发烫,残龙纹路遇血复活,顺着刀柄爬上手臂。
祭坛中央的青铜鼎发出悲鸣。鼎身饕餮纹的眼眶里淌出尸油,遇空气即燃成幽绿鬼火。小妹双瞳金银光芒交织,在火光中照见鼎腹内的铭文——竟是武则天亲笔所刻:"地脉易主日,赑屃睁眼时"。
"小心水下!"九婆婆的尖叫被浪涛淹没。黄河水突然从地缝倒灌,裹着成群的铁甲尸兵汹涌而来。这些尸兵天灵盖镶着竹片,关节处伸出青铜机括,正是温韬最得意的"墨家尸傀"。
刘延嗣拽着小妹跃上青铜棺。棺盖在激流中翻腾,露出底部刻着的《推背图》第西十六象:"黯黯阴霾,杀不用刀,万人不死,一人难逃"。赵匡胤挥刀劈开尸潮,刀刃卷起的血浪里竟浮现朱温在皇陵起舞的幻影。
"他在改地脉!"小妹的银镯嵌入鼎耳缺口,"九鼎方位被挪动了三度!"她灰白瞳孔突然淌出血泪,金银光束射向东北方的陈桥驿——那里的天空正聚集着龙形雷云。
青铜鼎突然倾斜。鼎中涌出黑水,水里泡着具胸口插剑的女尸,正是昏迷的温仪。刘延嗣的捞尸令剧烈震动,铁牌化作流光刺入女尸眉心,竟逼出团缠绕经咒的倭文符箓。
"空海的噬魂咒!"赵匡胤的玉玺残片飞向符箓,"这妖僧把温夫人炼成了镇鼎阴器!"残片与符箓相撞的刹那,整座祭坛亮起星图,二十八宿的位置正对应小妹银镯的纹路。
温仪的尸身突然睁眼。她双手结出莲花印,脚下的白骨祭坛开始旋转,每根骨头都发出高僧诵经般的梵音。刘延嗣的第三只眼看到可怖真相——这些白骨表面刻满《般若心经》,内里却藏着《鲁班书》的厌胜之术。
"地脉要断了!"九婆婆的残魂扑向青铜鼎,"快用尸匠血..."话音未落,温仪的指尖己刺入刘延嗣胸膛。鲜血喷溅在鼎身,饕餮纹竟活过来般开始啃食血珠。
赵匡胤的刀锋抵住温仪咽喉,却发出金铁交鸣之声——她的皮肤下己生出青铜鳞片。"没用的,"小妹泣血结印,"婶婶的魂魄被炼成了鼎灵!"
河床再次塌陷。众人坠入地下暗河,水流裹着他们冲向青铜鼎下方的深渊。刘延嗣在漩涡中看见惊人景象:九条龙形铁链锁着具山岳般的赑屃遗骸,龟甲上插着把刻"梁"字的巨剑,剑柄处跪着具无头尸,手中握着的正是传国玉玺。
"朱温在此斩龙!"赵匡胤的怒吼在洞窟回荡。玉玺残片突然飞向巨剑,残缺的龙纹与"梁"字相撞,迸发的光芒中浮现出武则天金棺的虚影。
温仪突然挣脱控制。她胸口的剑伤涌出竹丝,在虚空中织成星图:"地脉归周,武瞾永生..."随着最后一个字落下,暗河倒流,众人被冲回地面。夕阳如血,陈桥驿的方向传来震天战鼓。
小妹昏倒在龟裂的河床上,银镯二十八宿己完全错位。刘延嗣的捞尸令碎成两半,裂口处显出新刻的《地脉图》。而赵匡胤的佩刀上,龙纹正顺着血迹游向刀尖——那里,陈桥驿的轮廓在暮色中若隐若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