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地窖三日
腐肉的气味在第三日变得浓稠。刘延嗣缩在墙角,数着从顶板裂缝滴落的血珠,那些暗红的液体在陶罐边缘凝成钟乳石般的形状。小妹蜷在他怀里,腕上的五色绳己经褪成灰白,每当远处传来马蹄声,绳结就会渗出细密的血珠。
"东南角第七块砖。"爷爷突然出声,吓了刘延嗣一跳。老人三天未进水米,声音像是枯叶在砂纸上摩擦,"敲三长两短。"
刘延嗣摸到那块冰凉的青砖时,指尖传来刺痛——砖缝里嵌着半截鱼钩,锈迹斑斑的钩尖沾着黑血。按照爷爷教的节奏叩击后,地窖深处传来齿轮转动的闷响,一具森森白骨从土墙里缓缓推出。
"这是你太爷爷。"爷爷着骸骨的手腕骨,那里套着枚青铜环,"光绪年间黄河改道,他把自己封进地脉眼,镇住了十里恶蛟。"
骸骨突然发出咯吱声,刘延嗣看见白森森的指骨指向东南方。小妹突然尖叫,灰白色的瞳孔里映出幻象:成群的尸体正从那个方向漂来,每具尸体的天灵盖都插着朱字旗。
"闭眼!"爷爷抓把坟土拍在小妹额上,土里混着的纸钱灰烬粘住她颤动的睫毛,"地窖通着阴路,活人看多了要丢魂。"
黑暗里响起啃噬声。刘延嗣摸到太爷爷骸骨脚边的陶瓮,里面窜出只的尸鼠,叼着半截人指。他想起父亲说过,吃惯了腐肉的耗子眼珠会发红,这只的双眼却幽绿如鬼火。
"接着。"爷爷抛来块硬得像石头的馍,掰开时掉出张符纸,上面用血画着扭曲的北斗,"含在舌下,能避尸气。"
馍渣刮得喉咙生疼,刘延嗣却尝到丝腥甜——符纸用的是小妹腕上渗出的血。他忽然想起母亲缝符袋时的低语:"温家的女儿,血里带着阴阳债。"
第三夜最冷。小妹开始说胡话,念叨"井里有双红绣鞋"。爷爷把太爷爷的指骨磨成粉,混着香灰让她咽下。子时,地窖突然渗进月光,刘延嗣看见那些光斑在地上拼出个"梁"字。
"来了。"爷爷突然起身,九枚铜钱从袖口滑落,在地面摆成倒悬的北斗。当铜钱开始自行旋转时,刘延嗣听见头顶传来铁靴踏地的震动。
"搜!每个耗子洞都给我捅开!"地面上的吼声带着血腥气。长矛穿透地窖顶板的瞬间,爷爷咬破舌尖,一口血雾喷在铜钱上。旋转的钱币骤然停滞,组成个残缺的"囚"字。
矛尖在刘延嗣鼻尖前半寸停住。持矛的士兵突然惨叫,火把照亮他扭曲的脸——成群的尸鼠正顺矛杆爬上他的手臂,眼冒绿光的耗子疯狂撕咬铠甲间的软革。地面传来混乱的脚步声,有人大喊:"尸瘟!快烧了这鬼地方!"
烈焰腾起的轰鸣声中,爷爷抓起太爷爷的颅骨按进东南墙角。骸骨下颌突然开合,吐出团黑雾。刘延嗣被拽进墙内密道时,最后看见地窖里升起九道血烟,烟中隐约有铜钱相击的脆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