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墨斗镇尸
子时的梆子声未落，黄河滩涂的淤泥突然拱起三丈高的尸丘。小妹的灰瞳映出丘顶景象——三百具缠着《兰亭序》帛书的浮尸首尾相衔，正用指骨在夜空刻划星图。
“是温韬的尸儡阵！”我扯出浸透黑驴血的墨斗线，线绳在月光下泛着青芒，“小妹，站乾位！”
浮尸突然集体转头，腐烂的眼眶里钻出青铜蜈蚣。蜈蚣背甲上刻着“显德七年腊月”，正是赵匡胤黄袍加身的前夜！爷爷的残魂在墨斗中显形，烟杆虚影指向尸丘中心：“坤宫埋着镇物...是温韬的断臂！”
小妹的灰瞳突然淌出锡水，液体在滩涂上汇成河洛图：“哥！墨线要缠蜈蚣七寸！”
我甩出墨斗线，线绳如灵蛇般缠住最近的蜈蚣。那畜生竟口吐人言：“刘家小儿，你可知墨斗为何要用处子血浸染？”
线绳突然燃起幽蓝火焰，火光照亮尸丘底部——朱温的牙旗斜插在淤泥中，旗下压着具青铜棺椁。棺盖缝隙渗出墨色原油，油液中浮着半张婚书，字迹与武则天陵中的血契一模一样！
“墨斗不是镇尸...”温韬的声音从每具浮尸胸腔传出，“是镇魂！”
三百浮尸突然裂开胸膛，里面的《兰亭序》残页飞射而出，在空中拼成八卦阵。阵眼处，温韬的断臂破土而出，五指捏着颗跳动的心脏——竟是爷爷生前被剜去的赑屃心！
小妹突然撕开衣襟，露出心口的墨家矩子令：“以血还血！”
她咬破舌尖喷出金红血雾，血珠触到墨斗线的刹那，整捆线绳如活过来般游走。黑驴血与处子血交融，在尸丘表面织出天罗地网。浮尸触到网线的瞬间，青铜蜈蚣纷纷爆浆，溅出的毒液竟在滩涂上蚀出《推背图》第西十五象！
“就是现在！”爷爷的残魂操控墨斗弹线，金芒在尸丘表面刻下二十八宿。当最后一笔勾连北斗时，黄河水突然倒卷，浑浊的浪头裹着具白玉棺材冲上岸——棺中女尸身披武周龙袍，双手交叠处压着的，正是墨家失传的《非攻镇尸诀》！
温韬的断臂突然暴涨，指甲刺入白玉棺缝隙：“武瞾，该醒了！”
棺盖掀开的刹那，整片滩涂的地脉突然凝固。女尸的黄金面具滑落，露出的面容让小妹的灰瞳迸裂——那竟是她失踪多年的母亲！
“娘...？”小妹的尖叫撕破夜幕。女尸突然睁眼，瞳孔是纯粹的墨色：“快走...棺底有...”
话音未落，温韬的断臂己插入她天灵盖，抽出的脑髓在空中凝成《兰亭序》缺失的“癸丑”二字！
墨斗线突然自行崩坏，每一截断线都化作青铜锁链。我拽着锁链跃向白玉棺，见母亲尸身的脊骨竟被替换成浑天仪轴心，齿轮间卡着块带血的龟甲——正是当年爷爷让我埋在墨村槐树下的《地脉誓约》！
“刘家守脉三百载...”温韬的断臂攥紧龟甲，“今日该还债了！”
龟甲突然活过来般咬住我手腕，血珠滴入浑天仪轴心。整具白玉棺材开始震动，三百颗青铜齿轮从母亲尸身中迸射，在滩涂上组成巨大的地械蜈蚣。蜈蚣口器张开时，我瞥见里面蜷缩着赵匡胤的幼子——德昭！
“墨斗不是这么用的...”小妹突然夺过墨斗，将灰瞳按入线轴凹槽。
她的瞳孔在轴心炸裂，迸出的黑光中浮现初代墨家巨子的虚影。巨子挥袖间，所有青铜齿轮倒转，地械蜈蚣突然调头咬住温韬断臂！
母亲尸身突然坐起，脊椎浑天仪发出刺耳鸣响。她腐烂的指尖点在我眉心，一段记忆洪流涌入——当年她并非病逝，而是自愿被炼成镇尸人傀，只为封住武则天陵的“日月当空”阵眼！
“用墨斗...缠住...”母亲的尸语被浪涛吞没。
我扯出浸透双血的墨斗线，线绳在月光下交织成网，将温韬断臂与地械蜈蚣死死捆缚。当最后一根线头系上白玉棺椁时，黄河突然改道，浑浊的河水裹着《兰亭序》真迹冲入深渊。
晨曦刺破乌云时，滩涂上只余半截青铜断臂。小妹跪在白玉棺旁，灰瞳己彻底石化。她掌心攥着块碎玉，玉上刻着行小字——精忠报国，后会有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