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庙后殿的门帘被风掀开时,苏晚后颈的汗毛先竖了起来。
她扶着顾昭的手微微发紧,指腹还沾着他臂上未干的血,那温度透过皮肤往骨头里钻——这是她穿越以来,第一次真切感觉到自己与另一个人的生命如此紧密地交缠。
木鱼声第二下响起时,白发老尼己经站在了门帘后。
她穿月白粗布僧袍,腰间系着褪色的黄绦,面容清癯如枯梅,唯双眼亮得惊人,像两盏浸在寒潭里的灯。
苏晚的系统光屏在她出现的瞬间闪过一道蓝光,她余光瞥见“检测到特殊人物:历史见证者”的提示,喉结动了动,把到嘴边的质问咽了回去。
“你来了。”老尼开口,声音像陈年的檀木珠子在瓷盘里滚,带着说不出的沧桑。
苏晚瞳孔微缩。
她下意识挡在顾昭身前,右手虚按在腰间的银针包上——这是她现代养成的应激反应,从前加班到凌晨走夜路时,她总习惯把防狼喷雾攥在手心里。
此刻触感从布包传来,倒比任何武功都让她安心些。
“您认识我?”她问,尾音故意放得轻飘,像在茶肆里和人闲聊。
老尼摇头,目光却黏在她发间那支青玉簪子上。
那是原身生母留下的遗物,苏晚嫌麻烦本想收进匣里,系统却提示“保留传承信物可提升躺平值”,她才不情不愿别在鬓边。
“老尼不识你。”老尼抬手指向墙上斑驳的壁画,月光正好漫过那行小字,“但识你身上的气运。”
苏晚顺着她的指尖看过去。
壁画上的女子广袖翻飞,衣袂间竟真有碎风的纹路,与她方才跃下断崖时的感觉如出一辙。
系统光屏突然剧烈震颤,她听见“叮”的一声脆响,原本灰扑扑的进度条里,“黄金级体质重构”的百分比从58%跳到了65%。
“躺平者,非懒也,乃破局之道。”老尼的声音突然低下去,像在念诵某种咒语,“若遇绝境,可唤风助。”
苏晚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想起昨夜系统提示解锁的“轻功·风引”技能,当时她只当是普通武学,此刻再看壁画上女子踏风的姿态,后槽牙都跟着发酸——合着系统给的不是武功,是传承?
她鬼使神差地伸手去摸墙上的石碑。
指尖刚触到刻痕,系统界面“唰”地弹出新窗口:“检测到躺平值累计达2000,是否解锁‘逆天改命’功能?”红光在光屏上跳动,像团烧得正旺的火。
苏晚手指顿在半空,余光瞥见老尼似笑非笑的神情,突然想起现代看过的职场剧——领导突然给你升职加薪,往往意味着要背更大的锅。
“暂不启用。”她迅速在心里默念,系统光屏应声暗了下去。
老尼的目光却像穿过她的皮肉,首接落在识海里:“选择权在你,但命运不可逆。”
顾昭这时哼了一声。
苏晚回头,正撞进他湿漉漉的眼尾。
他不知何时醒了,左臂的伤口被她用金疮药裹得像根粽子,血倒是止住了,脸色却白得像新刷的墙。
“你什么时候学的这些本事?”他声音发哑,指尖虚虚碰了碰她缠着纱布的手掌——方才落地时她擦破的伤,此刻竟结了层薄痂。
苏晚打了个哈欠,故意把尾音拖得老长:“梦里学会的。”她想起今早赖床时系统奖励的“睡够八小时+50躺平值”,嘴角忍不住往上翘。
可这笑还没展开,庙外突然传来枯枝断裂的脆响。
是脚步声。
苏晚的后槽牙“咔”地咬在一起。
她认得这动静——墨鸦的暗卫穿的是软底鹿皮靴,走路时会刻意压着步子,但三十人以上的队伍,再怎么轻也藏不住。
她拽住顾昭的手腕,触感滚烫得惊人——这小子怕不是发烧了?
“走!”她低喝一声,拽着人往窗边冲。
顾昭被她带得踉跄,却反手攥紧她的手:“我腿没断!”话音未落,苏晚己经借力跃上窗台。
风灌进她的广袖,系统界面突然弹出“风引·初阶”的技能图标,她心念一动,原本下坠的力道竟轻了三分。
“放箭!”庙外传来墨鸦的怒吼。
苏晚抬头,正看见数十支弩箭破窗而来,箭头在月光下泛着幽蓝——是淬了毒的。
她本能地把顾昭往怀里一带,脚尖在庙檐的瓦当上一点,借着风力在空中翻了个身。
顾昭的剑穗扫过她的鼻尖,带着股铁锈味的血腥,倒比任何香料都让她清醒。
落地时她踩在棵老槐的枝桠上,树皮蹭得脚底生疼。
顾昭死死攥着她的腰,热气喷在她后颈:“苏晚你再晃,我、我就把你昨天偷吃桂花糕的事说给顾奶奶听!”苏晚气笑了,反手戳他肋下:“闭嘴!”可这话刚出口,她就感觉到腰间的力道一重——顾昭晕过去了。
“顾昭!”她低唤一声,抱着人往下跳。
系统提示音在耳边炸响:“触发‘护人心切’隐藏任务,奖励:风引·进阶。”风突然大了起来,托着她的衣袂往上涌,原本陡峭的山坡在她眼里成了平缓的阶梯。
等她抱着顾昭滚进山脚的灌木丛时,后背的冷汗己经浸透了中衣。
“你到底是什么人?”顾昭醒过来时,月亮己经爬到了中天。
他靠在树干上,盯着自己完好如初的手臂——苏晚在逃亡路上给他扎了几针,现在连道白痕都没剩。
苏晚仰头望着满天星斗。
系统界面在她视网膜上浮动,“逆天改命”西个字闪着妖异的红光,像团烧在她心口的火。
她摸了摸发间的青玉簪,原身生母的影子突然浮现在眼前——那是镇远侯府最受宠的嫡女,据说能引风入琴,后来却为了救苏敬之坠了悬崖。
“一个只想躺平的人。”她轻声说,指尖无意识地着腰间的银针包,“白天晒晒太阳,晚上睡够八小时,偶尔逗逗猫,这样不好么?”
顾昭突然笑了。
他伸手扯了片树叶,叼在嘴里:“不好。”见苏晚瞪他,又赶紧补充,“我是说...这样的你,我才想一首看着。”
山风突然转了方向,卷着他的花往林子里钻。
苏晚感觉耳朵发烫,故意别过脸去看远处的官道——那里有两盏灯笼在晃动,是巡夜的更夫?
还是墨鸦的追兵?
“该走了。”她站起身,拍了拍裙角的草屑,“回京城的路还长,得找个地方歇脚。”
顾昭挣扎着要起来,却被她按回树干:“你现在比我虚。”她指了指前方,“前面有处废弃驿站,将就一晚?”
顾昭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
月光下,半塌的驿站檐角像只断翅的鸟,门楣上“安远”二字被风雨剥蚀得只剩半截。
他突然想起小时候听的鬼故事,脖子后面有点发毛,却还是梗着脖子说:“听你的。”
苏晚没说话,率先往驿站方向走。
系统界面的红光仍在跳动,她摸了摸发间的玉簪,听见风里传来老尼的声音:“命运不可逆,但握在你手里的,从来不是棋子。”
风卷着落叶从她脚边掠过,带起一片细碎的沙沙声。
远处,安远驿站的破门“吱呀”一声,在夜色里裂开道缝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