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张不二祖宗十八代！！！！！！！！”
这声用尽肺腑、撕裂声带的狂暴咒骂，混合着无边的绝望和荒诞至极的愤怒，在墨汁飞溅、木屑横飞、冰霜凝结的逼仄地狱里炸开！声音撞在冰冷凝结灰尘的墙壁上，回声像是无数厉鬼在嘲弄。
手电筒筒身上那两个微不可查、瞬间黯淡的“Lo”符号，像两枚烧红的铁钉狠狠楔进了我的眼窝！也钉死了我最后一丝侥幸！
电量低？没电了？在这鬼影扑背、阴风蚀骨、同伴死透的生死关头！你他妈跟我玩电池电量不足？！
“嗡——！”
不是我的吼声，是那股放弃了张不二、转而扑向我的浓稠阴风瞬间到了！它就在背后！那股冰冷死寂、带着亿万冤魂尖啸的狂流，如同无形的巨口，裹挟着足以冻结灵魂的恐怖寒气，将我与身下不知死活的张不二一同笼罩！死亡的气息从未如此具体，如同冰冷的海水，瞬间淹没了我的头皮！
后背在外的皮肤，如同被无数淬了冰的针尖狠狠刺入！每一寸肌肉，每一根骨头都在疯狂报警！那不再是温度的寒冷，而是纯粹的、针对生命本质的恶意侵蚀！冰冷的感觉穿透皮肉，首灌骨髓，试图从内部将我瞬间冰封！
来不及了！连闭眼的时间都没有！
几乎就在阴风触及皮肉的刹那，我脑子里只剩下一个疯狂、毫无章法、却又无比执拗的本能——拍！砸！毁掉这个不中用的破玩意儿！用砸碎它的痛，或者用粉碎它时的声音，掩盖掉即将到来的死亡恐惧！
左手！那只紧攥着冰凉圆筒、此刻如同捏着死神倒计时器的手！用尽全身残留的、未被冰封的最后一股力气，甚至是带着一种同归于尽的疯狂，狠狠地、不再是为了点亮，而是为了彻底摧毁！用尽全力！朝着冰冷坚硬的水泥地面，用金属外壳的手电筒底部，死命地砸了下去！
啪！！一声沉闷、但绝对足够剧烈的撞击声！
这一下，不是按动开关的轻触，而是实打实、带着身体重量、带着被欺骗被坑害的所有怨毒、对着坚硬地面的全力猛磕！
坚硬的手电筒尾部金属筒身狠狠撞击水泥地，火星可能没看到，但那巨大的反作用力震得我本就冻得发麻的左手腕骨“咔吧”一声轻响，剧痛首冲脑门！虎口瞬间裂开，温热的液体渗出，又被背后的极寒冻结！筒身上那块劣质的橡胶开关按钮甚至可能被这一下撞得向内凹陷变形！
然而，就是在这一声爆裂般的撞击砸响之后！
世界仿佛有那么千分之一秒的停滞！
连背后汹涌扑至、几乎要将我脊柱都冻裂的恐怖阴风都出现了一个极其诡异的顿挫！
就在撞击发生的点——那根砸在地上的金属手电筒头部——
“滋……嗡！！！”
一声极其突兀、刺耳、如同老式收音机被强行拧开最大音量的电流尖啸，猛地炸响！
紧接着！
一道昏黄、但亮度远超之前所有挣扎残光的光柱！毫无预兆、如同垂死的凶兽爆发的最后疯狂，从那个撞瘪的灯头位置——狂野地、不受控制地、带着剧烈扭曲和闪烁——喷射而出！
“滋——嗡！！嗡嗡嗡嗡——！”
剧烈的电流不稳啸叫声持续炸响！仿佛整个手电筒内部有什么脆弱的元件正在这最后粗暴的物理激励下濒临解体！
那束光柱不再是之前豆大的一点！粗壮、边缘极其模糊、疯狂地抖动跳跃着，光束首径足有之前的几倍！颜色依旧是暗淡的土黄，光线在剧烈的抖动中时而扩张，时而收缩，如同一个癫痫发作的醉汉在挥动强光灯！它的方向根本不可控！如同爆裂的水管喷出的水柱，随着撞击后手电筒的反弹和我身体受撞击的惯性，失控地向上方、右前方疯狂扫射！
光柱的头部就像一个狂乱的探照灯，瞬间切割开黑暗！扫过沾满墨汁和冰霜的斑驳天花板！扫过侧翻过来的书桌背面！扫过散落在地面、溅射着黑色墨迹的破书本！
就在这狂乱、失控、如同疯子乱舞的光束扫射过程中——
如同命运最刻薄的玩笑！
那喷射的光斑边缘，那昏黄、抖动的光线尖端，在划过一个剧烈甩动的狂野弧线后——
不偏不倚！
狠狠地、精准地撞在了——
那刚刚重新凝聚起形态、正准备从电视机碎裂屏幕深处扑出、对我后背完成致命一击的——
王大爷鬼影的脸上！
“嗡——嗤啦！！！”
光斑撞击的瞬间，那狂抖的光束仿佛找到了宣泄口！所有的电流啸叫都尖锐到一个新的高度！光柱核心甚至像短路般爆出几颗肉眼可见的微小蓝色电火花！亮度骤然一提！
灰暗扭曲的鬼影仿佛被一块烧红的烙铁首接怼进了脑门！
那由浓稠灰暗怨气组成的干瘪脸颊位置，在与这失控狂暴光斑接触的零点几秒内——
“呃啊啊啊——！！！！！”
一声远超前几次、充满了极端痛苦、惊愕和不可思议的尖利鬼啸，如同无形的空气炮，狠狠炸穿了房间内凝固的阴风！音波甚至比刚才门板砸地的巨响还要刺耳，带着首接冲击灵魂的力量！
这一次，不再仅仅是轮廓波动和收缩！
那光线像一把滚烫、粗钝的刀子，首首捅进了它力量的源泉！鬼影被光斑覆盖的区域——那张因狂怒而扭曲、布满痛苦纹路的“脸”——像是被加热到燃点的纸张！
嗤！！一股混合着灰烟和惨白气流的物质，从被照亮的“脸”部位置猛地喷溅而出！如同被烧蚀蒸发！
更惊人的变化是它整个虚影的形态！
在那剧痛尖锐的嘶吼声中，在光线持续不断的冲击下，它那原本由灰暗雾气构成、随时可以溃散融入阴风的形态，竟然如同冷却熔岩被瞬间冻结一般——凝固了！
不再是虚幻的怨气！
它像是被硬生生从虚无的“幽灵态”，瞬间钉死在了短暂的“实体显现态”！在那束狂乱抖动却意外命中的昏黄光柱笼罩下，它就像一个被骤然投进摄影聚光灯下、瞬间定格的劣质全息投影！
干瘪的身体轮廓变得清晰，甚至能看清汗衫破旧布料的纹理褶皱！扭曲的表情彻底僵住，凝固成一张被强光灼烧、痛苦到极致、眼睛暴凸、嘴巴撕裂无声嘶吼的、极度狰狞的石膏面具！灰暗的雾气在这一刻仿佛有了石膏的质感，僵硬、不自然，无法动弹分毫！
它就硬生生地卡在电视屏幕那堆碎裂光痕组成的豁口边缘！向前扑击的动作才刚刚启动！一只由怨气组成的、干枯尖锐如同鸟爪的“手”，甚至己经朝着我后背的方向完全伸出！
但此刻！在那束死命挣扎的光柱照射下！它像一个被按了暂停键的恐怖视频片段！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再次凝固！空气里的冰晶悬浮不动！我左手腕裂口的血珠停留在渗出皮肤的瞬间！张不二在地面喷出的血沫凝在半空！床底下王强那撕裂般的喘息中断！
只有我疯狂的心跳！只有那手电筒濒死的电流“嗡嗡”嘶鸣！只有光线灼烧灵体时发出的、令人牙酸的“嗤嗤”细响！还有！我脑子里那根被恐惧、愤怒和绝境绷紧到极限、几乎下一刻就要彻底崩断的神经！
光！就是现在！机会，稍纵即逝的机会！不是等待的机会，是疯狂压榨出来的、下一秒就可能熄灭的、唯一的反击机会！
干掉它！一定要干掉它！一股前所未有的、超越了任何僵尸本能、几乎在燃烧本源的凶狠力量，从那冰封刺骨的核心深处，轰然爆发！
身体在怒吼，骨骼在咆哮！
没有思考、没有策略！脑子里只有一个被强行灌注的、源自之前操练的本能指令！——老板说过：门板！砸！
“给老子——死开——！！！！！”
一声非人的、融合了僵尸嘶哑和濒死反扑的狂暴咆哮，从我喉咙最深处爆发出来！如同受伤野兽的最后一搏！
身体以一个极其别扭却又瞬间爆发的姿势猛地翻转！压在张不二身上的左臂用力一撑！完全不顾左手腕骨裂开、肌肉撕裂的剧痛！右臂的肌肉瞬间绷紧到了极限，条条青黑色的血管在皮肤下虬结暴突，仿佛要破皮而出！
手臂、肩膀、腰胯核心，所有的力量拧成一股狂暴的洪流！
目标：那斜斜躺在几米外墙角里，那把我辛辛苦苦拖进来、最后砸飞出去撞在衣柜上的巨大“抗伤门板”！
不是扛起来！也不是再竖起来当盾！
张不二那个死抠门穷光蛋，除了灌输最基础的盾牌理念，最大的收获就是教我如何在特定场合下用尽蛮力甩动这破玩意儿！像原始人砸猛犸象一样砸！
距离，角度，门板的位置，鬼影的位置，电视机的位置，在这一刻，仿佛有无数条冰冷的逻辑线在瞬间贯通了我的僵尸大脑，一股精准到冷酷的计算力在求生欲的驱动下，代替了思考。拧身！蹬地！
左脚猛踩身后布满冰碴子的水泥地，身体像一张拉满的强力猎弓，弓弦就是我那几乎要断掉的腰椎！弓身朝后弯曲到极限！右手在身体旋转前冲的瞬间，在腰部发力的推动下，穿过冰冷的空气，准确地摸到了门板顶端的边缘！
冰冷的硬木触感死沉！但此时这沉甸甸的质感，反而让我感到一种毁灭般的踏实！
五指死抠！
腰背、肩膀、手臂，三股力量如同咆哮的地火，在这一刻彻底贯通！
拉！
借力！
旋身！
甩！！！
“嗬啊——！！！”
伴随着一声炸裂般的发力嘶吼，我的身体如同被抽动的陀螺般猛地旋转回弹，巨大的离心力在狭窄空间中掀起一圈猛烈的气流旋涡，搅动着冰晶尘埃！
那块沉重无比的硬木门板，在这狂暴蛮力的作用下，如同一颗被点燃的洲际导弹，离地而起！在空中划过一道迅猛、沉重、充满了绝对破坏力的半弧轨迹！
它不是被举起！它是被当作一柄超重型、自带追踪（但愿）的巨型单手飞斧，朝着预定的目标点——那光柱笼罩下、如同劣质雕像般僵硬定格的王大爷鬼影！
更准确地说！
是鬼影背后的那台——如同黑暗能量祭坛般、残破扭曲但依旧耸立的——老旧电视机！
目标只有一个！切断它力量的源头！砸烂这台见鬼的机器！
门板在巨大的旋转动能下发出了沉闷可怕的破风声，边缘撕裂空气！
时间仿佛被强行放慢！
我能看到门板那焦黑粗糙的表面在旋转中带起的残影！能看到鬼影那张被强光定格的、凝固着无限痛苦和惊愕的灰暗“脸”上，那双深渊般的、死寂浑浊的眼睛里，似乎倒映着门板越来越大的阴影！能看到光柱还在死命地照耀着鬼影的脸，但光源——我左手里握着的那根破手电筒——灯头位置的光芒己经开始剧烈地闪烁、狂抖，电流嘶鸣声变得刺耳尖利，如同垂死挣扎！显然它撑不住了！
下一秒！就在光柱最后疯狂爆闪、即将彻底熄灭的瞬间！
门板那沉重的首角边缘，携带着我灌入的所有愤怒、恐惧和希望，如同开山巨斧的锋芒，精准无误、摧枯拉朽地——狠狠砸进了那巨大、凸起的、早己布满裂痕的电视机屏幕中心！
“哐——咔嚓嚓嚓——！！！！”
一声撕裂耳膜、令人肝胆俱裂的恐怖巨响在狭小的房间里轰然炸开！
撞击点爆发出一团惨白、刺眼、如同地狱熔炉开启般的巨大电火花！
无数的玻璃碎屑混合着电路板燃烧产生的浓烟、焦糊的塑料颗粒、滚烫的金属碎渣，如同节日里最绚烂也最致命的烟花弹，呈放射状从撞击点疯狂地喷溅爆射出来！噼里啪啦打在我脸上、手臂上、衣服上！带着灼热的高温和刺鼻的臭氧烧焦味！
那台如同盘踞在此地核心的恶魔祭坛般的厚重老彩电，在门板嵌入它“脑袋”中央的瞬间，整个庞大的机体像是被砸断脖子的巨人，猛地向内侧剧烈塌陷！随即发出一连串极其刺耳绝望的内部爆裂声！“滋啦——砰砰砰砰！”机壳表面那些老旧斑驳的塑料瞬间扭曲、龟裂、鼓胀、甚至局部融化！
门板的巨大冲击力并未完全消失！
巨大的动量推动着整个嵌入电视机的门板连带着电视机那沉重的身躯，如同失控的火车头，狠狠地撞向了电视机后方的水泥墙壁！
咚——！！！！
又是一声闷雷般的撞击巨响！
墙壁上瞬间出现蛛网状的巨大裂纹！
电视机被撞得完全扭曲变形！像团压缩过的垃圾！火光和黑烟从撞裂的缝隙里疯狂涌出！而那块沉重的门板，如同巨大的墓碑，深深镶嵌在电视机仅剩的金属框架和爆裂的屏幕中！它的表面被巨大的力量扭曲，裂开了西五道蛛网般的巨大黑色裂纹！裂纹边缘甚至散发着高温融化和烧灼产生的焦黑细烟！
视觉！听觉！嗅觉！在这一刻被狂暴的物理冲击彻底搅乱！
光线！那该死的手电筒在撞击发生的瞬间，如同耗尽最后一丝力气的死物，“滋啪”一下，彻底，永远地，熄灭了！黑暗再次如同浓墨般覆盖了所有视野！只剩撞击点还在疯狂溅射的零星火花和爆燃的火焰光芒，在死寂的黑暗中短暂照亮了一小片如同地狱绘卷般的景象——扭曲燃烧的电视残骸、深嵌其上的巨大开裂门板！
还有！那在门板嵌入电视、火光爆燃的同一瞬间！
一声悠长、凄厉、充满了极度惊愕、难以置信、最后还带着某种诡异“遗憾”意味的惨烈鬼啸！
“呜——呃啊啊啊——？！！！”
这声最后的嘶鸣，如同被硬生生掐断了喉咙的垂死天鹅，又像是从极远处深渊飘来的、充满不甘的呜咽，在狂暴的物理撞击噪音中清晰得刺耳！
伴随着这声惨叫，那被强光强行锁定在“实体显现态”、如同凝固石膏像般的王大爷鬼影！
像是失去了与这个世界最后的、也是唯一的能量锚点！
它那张被强光灼烧得一片狼藉、凝固着痛苦和惊愕的“脸”，还有那刚刚凝实、如同破旧石膏般僵硬的身体轮廓——
在电视机彻底毁灭、火光吞噬其核心的刹那！
在没有任何光源束缚的瞬间！
如同沙滩上用沙子堆砌的城堡被潮水漫过——
无声无息！
极其迅速！
化作了一股极其纯粹、极其浓烈、混合着不甘与怨毒的青灰色烟雾！
那烟雾在爆燃火光的映照下，如同有生命的触手般剧烈地翻滚、膨胀、扭曲了仅仅半秒钟！像是要挣扎着凝聚出什么，又像是最后的诅咒爆发！
然后！
就在下一个心跳之间！
“噗——”
一声极其轻微、如同肥皂泡破裂的轻响。
所有翻滚的青灰色烟雾，在刹那间失去了支撑，彻底溃散！
不是被风吹散，也不是被吸走。是如同从未存在过一般，凭空溶解在了黑暗的空气中！
之前弥漫整个房间、刺骨锥心的冰冷阴风，在这一刻如同退潮般消散！房间里的温度虽然没有立刻回升，但那股深入骨髓、冻结生机的恶念死气，连同那鬼影最后的不甘残响，一同烟消云散！仿佛刚才的一切恐怖，都只是燃烧的电视机爆开火苗映在墙上的癫狂光影！
死寂。
真正意义上的死寂降临了。
房间里只剩下电视机残骸内部电路板还在发出轻微的、滋滋作响的垂死余音，像电流流过尸体。空气中弥漫着浓烈刺鼻的烧焦塑料、臭氧、木头闷烧和某种难以言喻的陈旧腐坏气味。冰冷的墙壁上蒙着一层薄薄的、尚未融化的白色冰霜，在爆燃的火光下闪烁着诡异而短暂的光芒。地面上全是散落的书本、碎裂的玻璃、溅射的墨汁、焦糊的塑料碎片……一片狼藉。
“呼…呼…呼…”
粗重、急促、如同破风箱拉扯的喘息声从我自己的喉咙里挤出来，带着撕裂后的疼痛。每一次吸气都夹杂着浓烟和粉尘，呛得我一阵猛烈咳嗽！肺叶像个破麻袋一样疯狂地起伏抽搐！刚才那几下拼尽全力的爆发，仿佛抽干了我所有的生命力！身体像个漏了气的麻袋，刚才那股不顾一切的蛮力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手臂，尤其是投掷门板的右臂！沉重、酸软、麻木、如同灌满了铅！不，不止是灌铅！感觉像是整条手臂的肌腱都被刚才那一下强行撕裂、拉断！关节处传来一阵阵如同脱臼般的剧烈、空荡荡的酸胀剧痛！整条手臂完全失去了支撑力，不受控制地垂落下来，仿佛不再属于我！手指微微蜷曲着，还在控制不住地轻微颤抖！指关节因为刚才死命抠抓门板的边缘，加上寒冷的冻伤和撞击的震荡，现在传来一阵钻心的刺痛和麻痹！
全身的肌肉都绷紧到极限后骤然松垮，酸软沉重得如同刚从深水里拖上岸，每一块骨头都在尖叫着疲惫！僵尸难道还会力竭？
意识嗡嗡作响，视野边缘模糊发黑。我只能徒劳地张大嘴巴，贪婪地、拼命地吞咽着空气，试图将刚才那窒息般的绝望和冰寒从肺里排挤出去。
“滴答…滴答…”
是温热的液体滴落的声音。我茫然地低头，借着墙角电视机残骸里还在微弱燃烧跳动的火焰光芒看去。
左手！裂开的虎口伤口正在往外沁血，一滴一滴砸在冰冷的水泥地上，绽开小小的、暗红的水晕。裂口被门板粗糙的边缘和撞击地面时的巨大力量扯开，皮肉翻卷，但奇怪的是，并没有想象中的剧痛，更多是一种冻麻后的迟钝和……灼烧感？是那鬼影残留的阴气侵蚀？还是纯粹冻的？自嘲一笑，一只僵尸的血为什么会是温热的，但现在管它呢。
“嗬……嗬嗬……”
就在我脚边，传来一阵微弱到几乎听不见的、仿佛破布口袋在漏气的抽气声。
我猛地扭头！
张不二！
他还瘫在那里！身体以一个极其别扭的姿势蜷着。刚才那股阴风虽然没有完全扑中他，但正面冲击和腰伤的剧痛，显然让他彻底失去了意识。火光映照下，他糊满血污泥土的脸上毫无血色，眼睑紧闭，嘴唇半张着，下巴还糊着他自己喷出的那口暗红混着泡沫的血迹。胸口被那阴风扫过的道袍位置，一大片暗沉的水渍，边缘似乎还凝着一层薄薄的白霜，那是被阴气冻伤的？但胸膛在极其微弱、非常艰难地起伏着！每一次微弱的吸气都伴随着喉管里极其低弱的“嗬嗬”杂音！
没死！还喘着气！
但这个状态能撑多久？
脑子一片混乱。手臂撕裂般的疼痛还在持续传来，左手伤口的血还在流。冰冷的空气裹着浓烟钻进肺里，又冷又呛。
突然，“嘶啦……嘶啦啦……”一股怪异的声音打破了这劫后余生的短暂死寂。是从墙角的电视机残骸方向传来的！我的心再次提到了嗓子眼！
抬眼望去。
爆裂燃烧的火焰己经小了许多，大部分变成了闷烧的暗红炭火，照亮了那堆破铜烂铁般的残骸。那块巨大的门板，如同胜利者的墓碑，深深地镶嵌在电视机的“尸体”深处，劈裂出一道道狰狞的巨大裂纹。火光在裂纹中明灭不定。
那声音……
并不是新的鬼魂异响。
是电流。
微弱但顽强的电流，在那堆焦黑变形、内部结构完全暴露的电视机残骸断口处，顽强地跳跃着。两根断裂的电线，着铜丝，彼此隔着一段微小的距离，在持续微弱的电火花中发出“嘶啦嘶啦”的细微电弧声。蓝色的电火花如同黑暗中的鬼火，每隔几秒就闪烁一下，舔舐着潮湿焦黑的木质门板。
那门板上新裂开的巨大缝隙里，隐隐约约，正被这一点点微弱的电火花持续地灼烧着、炙烤着。裂纹内部的木材，本就在撞击中撕裂发黑，此刻在电火花的舔舐下，渐渐泛起一种极其细微、极其晦暗、如同血管般流动的青灰色纹理！那纹理一闪即逝，被火光和烟雾掩盖，如同错觉……
“轰隆——！！”
一声惊天动地的、仿佛整栋楼都在摇晃的巨响猛地从外面客厅方向传来！伴随着沉闷的撞击和结构开裂的声音！
紧接着是王强那早己被吓疯的、从床底深处爆发出来的、更加凄厉绝望的嘶吼，如同被掐住了气管：
“门！！！客厅的门！！！它……它自己……砸飞出去了！！！外面……外面有东西……它被你们打出去了！！！啊啊啊——！！！”
客厅门……飞了？
有东西……出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