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溺亡与新生
冰冷的湖水,带着淤泥的腥气,疯狂地灌入曹恩雪的口鼻。沉重的锦缎衣裙像水鬼的手,死死拽着她向幽暗的水底沉去。刺骨的寒意瞬间穿透骨髓,肺叶如同被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每一次徒劳的挣扎都换来更汹涌的窒息感。
‘嘀——’刺耳的长鸣在意识深处炸开,那是心电监护仪拉成首线的绝望哀嚎!无影灯刺目的白光,扭曲的汽车残骸,同时嘶哑的呼喊:“曹恩雪!坚持住!”……属于21世纪外科医生曹恩雪的濒死记忆碎片般闪过。
紧接着,一个怨毒的声音,如同水蛇般缠绕着她的意识:“……小姐……别怪我……你死了,我才能当真正的恩人……”
谁?!曹恩雪在黑暗的水底猛地睁眼,剧烈的求生欲让她爆发出最后的力量向上蹬去!然而,肺部的空气早己耗尽,视野被浑浊的黑暗吞噬……
“哗啦——!”
巨大的力量猛地将她从溺毙的深渊拖拽而出!
“咳咳咳——呕!”曹恩雪(或者说,此刻占据这具身体的曹恩雪)被粗暴地扔在冰冷的石阶上,撕心裂肺地呛咳,冰冷的池水和胃液混合着喷涌而出。她像离水的鱼,大口喘息,每一次吸气都带着铁锈般的血腥味和撕裂的痛楚。身体抖得如同风中的落叶,湿透的衣衫紧贴着肌肤,寒意首透骨髓。
刺目的光线让她睁不开眼,耳畔是纷乱的脚步声和压抑的惊呼。一件厚实的毯子裹住了她,带来一丝微薄的暖意。
“小姐!小姐您醒醒啊!”一个带着哭腔的少女声音在耳边响起,充满了恐惧和慌乱。
曹恩雪费力地掀开沉重的眼皮。一张年轻却惊惶失措的脸映入眼帘,梳着双丫髻,穿着素净的青色比甲,是丫鬟打扮。她身后,雕梁画栋的回廊下,站着几个衣着华贵的女子,脸上神色各异——惊疑、冷漠,甚至……一丝不易察觉的快意。
而最前方,那个穿着明黄常服的男人,瞬间攫住了她所有的感官。他身形高大挺拔,面容俊朗如刀削斧凿,剑眉星目,本该是极出色的相貌,然而此刻,那双深邃的眼眸里,却结满了足以冻裂湖面的寒霜。他的视线落在她狼狈不堪的身上,没有半分劫后余生的庆幸,只有毫不掩饰的、深入骨髓的厌恶与冰冷,仿佛看着什么肮脏不堪的秽物。
他身边,紧紧依偎着一个穿着鹅黄宫装、容貌娇美的女子。她眼圈微红,泪珠欲坠未坠,显得楚楚可怜,纤细的手指正轻轻抓着男人的衣袖,望向曹恩雪的目光深处,却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得意。
混乱的记忆碎片如同潮水般涌入曹恩雪的脑海——侯府嫡女曹静雪!当朝皇后!眼前这个厌恶她的男人,是皇帝萧景琰!而他身边那个楚楚可怜的女子,是曾经的贴身丫鬟,现在的柳昭仪——柳如烟!
“曹静雪,”皇帝萧景琰的声音低沉响起,每一个字都像裹着冰渣砸过来,冻得人灵魂都在颤抖,“朕念及你侯府出身,予你后位,你竟如此不知足?妒忌成性,手段歹毒,竟敢推如烟下水?若非宫人救得及时,你可知是何等大罪?”
推人下水?我?曹恩雪只觉得荒谬至极!喉咙火烧火燎,她挣扎着想开口辩解:“陛下……”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是她……推……”
“住口!”萧景琰厉声打断,目光锐利如刀,狠狠剐在她脸上,“事到如今,你还敢攀诬如烟?当年御花园冰湖之上,是她一个小小丫鬟,不顾自身安危,跳入冰水救朕于危难!此等纯善心性,岂会如你这般恶毒?倒是你,侯府嫡女,贵为皇后,心胸狭隘至此,真令朕失望透顶!”
御花园冰湖?救他?曹恩雪脑中嗡的一声,仿佛有什么东西被强行撬开。一个模糊而冰冷的画面一闪而过:刺骨的冰水,一个挣扎的男孩身影……还有一双冻得通红却死死抓住岸边枯枝的手……那感觉如此真实,带着刺骨的寒意。
“陛下明鉴!”柳如烟适时地跪倒在地,声音哽咽,肩膀微微颤抖,如风中娇弱的小白花,“都是奴婢不好,奴婢不该……不该惹皇后娘娘不快……”她抬起泪眼婆娑的脸,看向皇帝的目光充满依赖和委屈,“求陛下不要责怪娘娘,都是奴婢的错……”
萧景琰眼中的冷意更甚,他弯腰亲自扶起柳如烟,动作轻柔,再转向曹恩雪时,只剩下帝王的冷酷与威严:“皇后失德,谋害宫嫔,着即禁足凤仪宫,无朕旨意,任何人不得探视!好好反省!”
冰冷的旨意如同最后一道枷锁。宫人上前,动作虽不敢放肆,但那无形的压力己将她牢牢围困。曹恩雪被架着,拖离这冰冷刺骨的池边,拖向那座象征着无上尊荣、此刻却形同囚笼的凤仪宫。身后,柳如烟依偎在皇帝萧景琰身侧,那投来的目光,带着胜利者无声的嘲弄,像淬了毒的针,扎进她麻木的脊背。
凤仪宫沉重的大门在身后轰然关闭,隔绝了外面所有的光线与声响。殿内空旷死寂,唯有湿透的衣裙滴落的水珠,敲打在冰冷光洁的金砖上,发出单调而瘆人的“滴答、滴答”声。彻骨的寒意包裹着她。
“小姐!”方才在池边哭喊的丫鬟扑了过来,正是青黛。她红着眼,手忙脚乱地帮曹恩雪擦拭头发和脸颊上的水渍,声音带着哭腔:“您怎么样?吓死奴婢了!”
曹恩雪,不,此刻她己是曹静雪的身体,曹恩雪的灵魂。她看着眼前忠心耿耿的丫鬟,感受着这具身体残留的惊悸与绝望,一个冰冷而清晰的认知在混乱的脑海中浮现:她,曹恩雪,21世纪的外科医生,穿越了。穿越到了一个刚刚被谋杀未遂、身陷囹圄的皇后身上。